第781章 魔神说,要有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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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梦，叫做“清醒梦”。

做梦者可以在梦中拥有清醒时候的思考和记忆能力，部分的人甚至可以使自己在梦境中的感觉真实得跟现实世界并无二致，但却知道自己身处梦中。

而此时此刻，达克便有着与之相似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身处梦中，但却并没有因此而产生出“想要醒来”的感觉。

事实上在这类梦境之中，一旦产生出“想要醒来”的念头，基本就是梦醒之时。

他以极为清晰的思维观察四周，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殿堂之内。

一些不曾有过的记忆，在脑中不停涌现。

这让他很快意识到，自己并非是站在右殿的神像之前，而是在另一处更大更加宏伟的殿堂之内。

而在他的身后，应该立着太阳神与月神的神像——那也并非是如先前所见的神像，而是更大更高的那一种。

他此时站在神像前方，担当的似乎是主教一类的角色，但地位更高些，前来拜神的人们偶尔会称呼他为“神使”。

神使，神的使徒，神在地上的代行者。

这在某些说故事之中，是一个出现频率极高的词汇。

但在诸神确实存在的时代，所谓的“神使”，又或者“神徒”，其实就是神明的秘。

有事秘书干，没事干……

朴素疲倦的信众们从这座神殿的三方大门中涌入，最后都会汇聚在神像之前的那一块地方。

或是站在边上，双手捧心，低头祈祷。

或是跪伏在中心，三拜九叩，高呼着神的名。

也是如此，达克终于知道了那太阳神与月神的种族与神名。

这两座神，都是兽神。

太阳神是吞日神狮，其神名为炽炎与旭日之神。

月神是噬月神狼，其神名为寒冰与永月之神。

两者都是极为霸道的神兽成神。

而且确实是一对伴侣。

以这两尊神明为信仰的信众，有人类，有兽人，也有各种各样半人半兽的亚人种，种类及其繁多。

这些单独站在一起，多半会将脑花都打出来的种族，如今却在这两尊神明的统御之下“和平共处”。

至于他们是被裹挟的，还是强迫的……至少表面上看不出来。

在那遍地神明的时代，绝大部分的智慧生物只是活着，便已经竭尽全力，或许也没那么多的心力却搞什么种族斗争。

如果能摊上一个足够强大，性格又不是那么恶劣的庇护神，估计就是当时最大的幸运了。

而显然，这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虽说是兽神，但性格上并不恶劣。

它们不吃人，只吃牲畜，对黄金珍宝的兴趣不大，也不喜欢洒满鲜血的高大建筑，在上更是与人类、亚人种完全不同，而且它们是一对伴侣，并不会像某些神明一样因为孤独、寂寞、空虚而变得揭斯底里。

而且，它们足够强大，能够给予信众极强的庇护。

唯一的问题是，身为野兽的天性让它们需要一些热血作为调剂品。

它们对“角斗”情有独钟。

……

但在那个时代，仅是付出这种程度的代价便能获得庇护，已经是很多人都求之不得的。

强大的生命遍地行走，弱的生命在夹缝之间求存。

弱肉强食的规则被体现到了极致。

然而，当诸神黄昏到来之时，便是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这般的强大神明，也抵挡不住来自深渊的污染与吞噬。

……

梦中不知岁月。

一晃眼便已过春夏秋冬。

“蛇”，出现在了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的神国之中。

它们起先化而为人，以绷带遮眼，混入信众。

后来以财帛动人，以言语分化，传播谣言，传播瘟疫，使得神国逐渐腐朽。

作为一名神使……达克以神使的视角冷眼旁观，看着混乱与瘟疫腐蚀神国，看着饥饿与灾荒收割人命，看着那黑暗与污秽一点点的渗透入神国的信仰体系，从信众与神明之间的薄弱联系之中渗入，一点点积累，一点点变浓，最终化为致命的剧毒。

他全部尽收眼底，但并未作出任何提醒。

因为，他也早已被污染，被腐蚀。

……

当时的神明虽然会建造神国，会庇护信众，但其实只是如同一个土匪头子建个山寨庇护土匪一般的结构，作为土匪头子的神明本身，并不觉得自己与手下土匪之间有什么必然的联系。

它们的强大来源于自身，并非信仰成神，也没有什么“信仰之火”的概念。

也根本想不到，会有病毒顺着这对它们来说根本无用的“信仰络”侵入，污染、瓦解，又或是掠夺它们的神权。

当它们意识到时，诸神黄昏已经到来，来自深渊的“蛇”张开了足以吞噬世界的口。

神国崩溃，仅在一夜之间。

无数的“蛇”涌入神国。

被污染的信众在痛苦之中掐住自己的喉咙，黑色的蛇从他们的腹部钻出，撑破了他们的喉管，吞掉了它们的脑子，从一张张嘴里爬出脑袋，加入了“蛇”的大军。

整个神国被淹没。

当末日来临的最后一刻，感受到腹部已经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的神使，睁着空洞无神的双目仰头望向天空。

仿佛要将天空一分为二的火云与冰雪，在急速逼近。

作为神国之主的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终于降临到了神国之上。

但它们的眼底深处，已经被黑暗侵蚀。

……

画面跳转，达克猛然惊醒。

就和大部分梦一般，即便是“清醒梦”，在醒来之后也无法记住全部。

他残留下的大部分记忆都只是站在神像之前看着人来人往，世事变迁，但那完全目睹一座神国从兴盛到灭亡的史诗般震撼，依旧令他满脸怅然，久久不能平静。

片刻后，他转过头，忽然发现奥莉已经苏醒，早早便陪侍在他的身边。

他心中一暖，下意识想要说些什么，但最后脱口而出，就只是：“现在几点了？”

奥莉轻声道：“四点多些。”

“嗯。”达克应了一声，便又陷入了沉默。

他开始回忆梦中细节。

那些梦中所见的人影正在飞速模糊，仅有与那神使有过深入接触的少数几人的形貌依旧留有印象。

但那都是已经死去的人，即便留有印象也……嗯，还是有些作用的。

他的脑中渐渐回忆起了一个叫做“斯白拉”的驱蛇人。

斯白拉是个褐色皮肤的少女，她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但却能笛子吹奏出美妙的乐曲。

她将蛇养在笼子里，每每吹笛之时，那养在笼中的蛇便会钻出来，伴随着笛声扭动腰肢。

而她的那条蛇，便正是一条漆黑的油蛇！

“斯白拉。”

他低声念出少女的名字，若有所思。

……

“斯白拉。”

欧若拉猛然惊醒，她也做了同样的梦，但她在梦中扮演的，却是名为斯白拉的少女。

少女打从心底仰慕着名为“巴赫”的神使，但神使的眼中并没有她。

她并不因此而沮丧，只是每天早上按时前往神殿参拜，看着神使仿佛永远不变的脸。

当末日降临，神国腐朽之时，她并未如大部分的信众一般被“蛇”吞噬，她的“油蛇”保护了她。

但人固有一死，斯白拉仅仅是个普通人，她见证了神国的兴衰，见证了神的陨落，最终在神国的废墟之上迎来了死亡。

……

莉莉揉了揉眼睛，又砸吧了下嘴巴，这才缓缓醒来。

她在梦中扮演的，是总是陪侍在神使巴赫身边的“神徒”，所见之事几乎与扮演神使的达克完全一样。

……

三个人全部醒来之后，下意识对视了一眼，立刻便知晓各自都做了梦。

晨间清冷，众人围坐一起，一边喝着奥莉煮好的粥，一边听着达克讲述梦中之事。

达克尽量说得细致，欧若拉和莉莉教授则会时不时补充几句。

很快，所有人便都对这座神庙的由来有了了解。

奥莉听完之后，开口说道：“这么看来，那条油蛇难道就是驱蛇少女斯白拉的蛇？”

欧若拉点头道：“应该是了。虽然那油蛇变大了很多，但外形细节我仍然记得，没想到那么一条的油蛇，竟然能在这不知多少年后变得如此巨大。恐怕它在庇护神殿的同时，也得到了神殿的庇护。”

达克说道：“这座右殿并未遭到外人破坏，那两座神像中的神力，应该都是被那油蛇吸收，所以才会变得如此微弱。”

然后他又笑了笑，说道：“既然那是斯白拉的油蛇，我们能否像斯白拉一样，用笛子来唤醒和驱使它？”

莉莉眨了眨眼睛，问道：“若拉不是在梦中扮演的斯白拉吗？她应该知道方法吧？”

欧若拉却拧紧眉头，苦思不得。

达克不禁好笑：“只是一个梦而已，哪能记得那么多。等回去之后找些驱蛇人的书来看，或许能有收获。我看这油蛇比雷鸣巨鹏和大地熊罴都要厉害一些，或许有成为神兽的潜质。”

“叽叽叽！”玩具鸡表示不服。

但抗议无效。

那条油蛇的强悍可以说肉眼可见，而且它其实不仅仅是吸收了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的神力，还应该吸收了那些“蛇”的力量。

如果培育得当，甚至有可能成为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那样的兽形神。

而且对于魔导师而言，这油蛇的价值绝不仅限于它自身的力量。

这般看来，或许它才是达克等人进入这神庙之后的最大收获。

……

在说完油蛇的话题之后，达克等人便不由将话题引导到了神国的陨灭之上。

达克在梦中并未见证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的陨落，但欧若拉却是完整见证了。

那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不愧是兽类成神，它们现出本体，便顶天立地，仿若真能吞日噬月。

然而神国覆灭之后，无数条黑蛇在深渊力量的控制之下凝聚在一起，化为了比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的本体还要庞大的“蛇”。

那条“蛇”张开巨口，竟是将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全部吞入口中。

而后那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在“蛇”的腹中显化日月，燃烧炽炎的太阳与冰寒刺骨的银月将“蛇”腹撑破，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咆哮而出。

但在那之后，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却并未展开反击，而是仓皇逃走。

以普通人类的视角，并不能察知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它们显然极为惶恐，完全没有任何反击的想法。

这对于猛兽成神的神明而言，是极其不可思议的。

“不知道我们梦中所见的神国，是哪一个纪元？”

“就目前来看，最可能是距离现在最近的那一个纪元。”

这个世界究竟经历了多少个纪元，早已不可统计。

整个历史的轨迹就像一个轮回，以诸神的复苏与陨落为节点，周而复始。

通常来说，人类会将诸神黄昏之后的时代，称之为一个新的纪元。

那么吞日神狮与噬月神狼，便极有可能是上一个纪元的神。

而提到这里，便必然要面临一个问题，上一个纪元是如何结束的？

原本他们对这个问题一无所知，但现在却多少察觉到了一些。

在三人梦中所见的“蛇”，或许便是因由之一。

……

但以他们当下的视角来谈论那些事情，又没有太过明显的意义。

因此说过记过之后，也只能暂时放下。

众人在结束讨论之后便重新振奋起来，准备前往那最后的神殿所在——或许在那里，能发现更多的与“蛇”相关的线索。

不过在出发之前，他们并没有忘记这座右殿之中的神像。

达克取出纸笔，让欧若拉在纸上做了简短的说明，并附赠地图，一共抄录了三份，再由莉莉教授召唤出三只妖精的魔导精灵，分别将那三份信纸送往神庙入口、九号探险队，又或者别的队。

收到这信的人，自然会想办法调遣人员过来将这边的两座神像搬走。

而做完这件事之后，众人便重新嘝出发。

但那梦中所见又确实对他们造成了影响，便连莉莉教授都不再横冲直撞，显得谨慎了许多。

但在这神庙之中，又确实没有足以挡住他们的机关陷阱路障，所以一路向前，也在三个多时之后，终于抵达了最后的目的地。

“找到了！”

山崖之上，莉莉飞在空中，手在额前搭了个凉棚，往下俯瞰。

不足百米之处，一座正对着他们的神殿便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达克快步跟上，仔细观察，发现那座神殿雄壮宏伟，远比之前的三座神殿都要庞大。

如果没有昨夜之梦的话，他大概会将其当做是“后殿”。

然而此时此刻，他已经非常清楚，这座神殿才是整个神国的中央神殿!

……

“没想到，竟然真是这样。”

达克观察着神殿附近之景，不禁发出叹息。

视野所见，整个中央神殿有大半潜入岩壁，而在神殿两侧的墙壁之外，也全是陡峭岩壁，一眼望不到边。

由此可见，眼前这座神殿虽然在神国之中是位于中央位置，但在这座位于自由之都地下的“神庙”之中，却已经是最深之处。

这意味着，整个神国被一分为二，另一半或许在另外某地，也或许早已消失在了历史的尘埃之中。

而保留在自由之都地下的这座“神庙”，也只是剩下一半之中，类似于“内城”的那一部分。

“稍微休整一下，再下去。”

达克抬起手，提出了建议。

这一次没有人反对，众人就地休整，并着手召唤可能用到的魔导精灵。

莉莉教授除了一直跟在身边的幻想妖精龙之外，一口气召唤出了大量的妖精。

这些妖精得到命令之后，像一群蜜蜂一样朝着四面八方飞去，侦查情况。

而达克则是将独剑鞘与多龙巴鲁托召唤了出来。

奥莉和安格瑞，则当即开始着装。

……

约莫十分钟后，众人从山崖上降落到平底，而莉莉教授的妖精们也将侦查到的情报传递了回来。

除了那座中央神殿无法进入之外，方圆近千米的地方，都没有发现危险之处。

而眼前的那座中央神殿本身，也没有像是那座右殿一样，散发出什么非常危险的气息。

一切都很平静。

至少表面如此。

达克向前走着，脑海里慢慢回想起梦中所见。

他在梦中扮演的神使“巴赫”，是那座神国之中的唯一一个神使。

在他之下的使徒都是神徒，属于神使的下级职位。

巴赫的大半生，都是在这座中央神殿之中度过。

他比谁都要熟悉这座神殿。

而托了他的福，达克对这座中央神殿的印象，也比其它地方更加深刻一些。

但眼下的这座神殿，已经完全不是他熟悉的模样。

整座殿堂的门墙都已被黑色物质覆盖，门前是漆黑的泥潭，但明显已经凝固。

空气之中飘荡着淡淡的黑雾，散发着刺激性的气味。

穿着白羊宫圣传的奥莉走向前去，手中的魔导卡释放出纯净的白光，将那一片不知是否有毒的黑雾净化驱散。

安格瑞脚下一跺，有水流涌出，将那片漆黑的泥潭覆盖，而后迅速结冰，化为一条冰之桥梁。

达克等人从冰桥之上走过，终于来到了那座中央神殿的面前。

本该立于殿门两边的石像早已消失，甚至连殿门也只剩半边，但覆盖门墙的漆黑物质极其污秽，莉莉教授召唤出的妖精们试图从中穿过，便被污染消失。

“这些黑色物质，应该与那些蛇是同源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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