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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两把剑都以不同的方式锈蚀了,帖木儿的马头断了,不知所踪,雅典娜的剑锋则卡死在之前某个邪物的骨头缝里。至于盔甲,似乎没有几块还连在他的神经接口上。
≈lss=≈adv≈≈g在他背后,火焰羽翼般的烈火以超越现实理解的方式照耀着他的后脑,轻轻地推着他,扶着他,帮助他继续往前走。
最后,阿库尔杜纳见到那扇门,被厚厚的藤蔓覆盖,泥浆结成硬壳,并且变得又脏又臭,散发着和阿库尔杜纳自己一样难闻的气味。金色光点在门口稍作停留,等待他抵达,然后一下子钻进门中。
剑术大师没有去管那些爬来爬去的黄白虫子,拍了拍自己的剑身以示安抚,然后将一把剑硬生生顶进理论上应该存在门缝的地方,使了些巧劲。
尘土坠落,石头、树根和其他什么东西啪啦往下掉,接着,在一声绷断的轻响后,他的剑崩成两段,一些碎铁渣打进他的皮肤里。
阿库尔杜纳顺着剑,摸索到铁门被撬开的一条缝,将手指使劲地卡进去,一点点地用力,试着将大门拉开。这对于阿斯塔特而言过于艰难,即使是完全状态的阿库尔杜纳,也难以徒手掰开在机械停止运作后桥楼驾驶室的舱门。
他的指骨痛苦地向他发出警告,一部分骨骼被拉得脱离位置,一部分折断。
一段时间过后,一阵遥远的歌声悠然地飘来又去,带来了奇妙的转机。就在数秒之内,阿库尔杜纳体内的力量突然变得十足充盈。他抓住时机,拽开舱门,然后扑倒在地,因为惯性与疲倦的失衡而摔进了烂泥之中,膝盖与肘部磕在地上,过程中还被剑不幸地别了一刀,在腿上划了一道口子。
阿库尔杜纳翻过身,喘了口气,然后摇晃着重新爬起来。光点正停在用于掌舵的控制台上,散发冷光。
他抹了一抹手头剩下的那把剑,温和地安慰着它,态度活像是面对他们的义体的钢铁之手。
然后,他用这把杀敌无数的刀兵,勤勤恳恳地开始铲除控制台上厚重的泥浆、血污、脓水等等结块的玩意。
“该告诉我到底要做什么了。”他轻声说,为自己难听的嗓音吃了一惊,继续拿剑切除并剥下覆盖控制台的污物。“你要我把船开到哪里去?”
光点向上方飘起,将阿库尔杜纳的视线引导向宽大的弧状船舱窗户之外。他的双眼被他所见的景象点亮。
在腐烂的花园之外,目光所及之处,纯黑的宇宙已经被一面突然出现的、游动着金色电光的迷雾之门取代。它柔和地闪烁着,似乎高度有限,又仿佛正延伸向周围无限的远点,其中仿佛具有无尽的玄奇与奥秘,迎接着舰船的深入。
阿库尔杜纳把用完了的剑扔到一边,找到那些正确的把手与按键,按照次序进行操作。很快,停在原地的舰船开始向门内进发。
——
福格瑞姆听见雷声。
金色的雷电在他的耳边炸响,电光与火焰剑上的怒焰相互点燃,催生出一种庞大的力量。这就像一个引子,帮助他找到释放自己真正力量的方向。他不知道这种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从何而来,但这正是他永不熄灭的一部分。
剑柄的高热传达至他的手掌上,汗水顺着他的前胸与背脊流淌,在落地之前就被蒸发。取而代之,真正落下的是火焰,金焰落到灰烬表面,立刻爆闪出一朵朵灿烂的火之花。
污秽、洁净、邪祟、明亮、耻辱、荣誉、忧惧、自信、傲慢、谦卑、罪孽、义举、缺憾、完美……这些都不再重要。
唯一重要的是火,只有火。唯一美丽的是燃烧,从人类在夜间点亮第一丛篝火,到无尽的未来里最后一束火炬的熄灭,唯一足够美丽的一直只有燃烧。
福格瑞姆没有见过比它更光辉夺目的事物,它就是他的双翼、他的脚踝、他的肋骨与面颊,他的生命之源。
他在火焰中看见自己,鲜红的长袍,金黄的长剑,透光的身体。接着他看见彻莫斯,看见夜半时分明亮的工厂窗户,看见干涸的长河,被榨取干净的平原,一张张枯瘦的脸孔,他不完美的星球。他初次涉足的世界,他曾经拥有的一切的缺憾。
火焰继续燃烧,他看见更多,火光中的飞鸟、净水中的鱼、披着皮毛的野兽;在剑下摔倒的敌人的铠甲,率领紫金色军团挥剑向前的短暂刹那,宣布一个个郑重誓言的瞬间,与费鲁斯在泰拉初遇时火炉中蓬勃的烈焰,他曾经拥有的一切的好。
最后是帝皇,金甲覆身,肩头展着天鹰的头与翼,以及爪中的蓝火。那张古老的面庞如此高贵而坚决,闪烁金光的双眼中带着对未来的无尽许诺与不可追及的信念。
帝皇凝望着他,向他伸出一只手。
福格瑞姆回以笑容,亡灵的灰烬燃起的烈火披风转换形态,依附至火焰剑上。献身于烈火,赴死者永生。
“为了帝皇之子。”凤凰说,将火焰剑切入自己的一颗心脏。
剑上火光愈发强盛,眨眼间开始毁灭性地膨胀,以福格瑞姆自身为载体,烧至地面。这一次的焚烧比先前的任何一回都更加旺盛。纯粹火焰带来的噼啪声就像世界正在化作破碎的玻璃,仿佛要烧毁整个世界,要烧至空间的尽头和时间的终点。
在宏大的火势与焚烧天幕的风暴烈焰之下,恶魔的尖叫与哀嚎被掩埋、被无视,与不能发声的枯枝、碎石、植株、泥沼一并,作为烈火盛景中最不值一提的一部分,以腐朽的生命,为第三军团的火焰殉葬。
有一些东西开始了逃窜,阴暗地在地层深处的软泥中爬行,窸窸窣窣地仓皇奔逃。
它们的速度很快,拼命地远离傲然屹立在灰烬场中熊熊燃烧的凤凰,但它们却发现,自己正被一道自所有维度席卷而来的白色障壁突然地阻拦,曾经属于花园的边缘被这道白墙切断,腐烂的泥土消失,变成直接被白光截断的陡峭的边沿,向着虚空中延伸。赤金的符文混合着强大的金色灵能,依附在乳白的隧道壁上,牢固地抵抗着外在的窥探。
舰船已经驶入修建至奥林匹亚的航道。
在这里,花园的一角从亚空间内切割而出,直接封死在固定的空间之内,与斑斓多彩的浩瀚汪洋完成隔绝。
花园的中心,腐者在它的黑色房屋内顿足叹息。
以马格努斯的图特蒙斯符文作为断绝内外灵能的基础,结合帝皇用以维持内外压力平衡的强大冰冷灵能,与莫尔斯的咒言系统相互结合,通过现实空间的物理位置变换,将依附在位于道内部的舰船上的花园一角,硬生生隔离开来,把混沌的能量,囚禁在道之内。
然后是焚烧。
自内而外的凤凰之火,以及人类帝皇自外而内的太阳烈焰,从被凤凰心血点燃的火焰剑上燃起,亦从帝皇遥遥指向舰船的帝皇长剑上如辉光的激流炮火,涌向受污染的火葬之地。
在现实与超现实的对照之地,双重的火焰席卷成天崩地裂的净化风暴,令刺目的白光从舰船的每一条缝隙中勃发,转瞬间汇聚成一道道笔直的光束,向着多个方向同时照出。
烈火的众敌无处可逃,它们快速地消逝、退却,从紫金的舰船上褪去,将真实还给受到彻底的火烧净化的船只。
阿库尔杜纳知晓自己职责已尽,在驾驶室内跌倒,遥望着纯粹的烈火,静静出神。经过战斗的其他战士们昏迷在地,等待着一次广泛的救护与疗愈。总体而言,船只之内原有的成千上万的船员,多半没有活过混沌的腐蚀,得以幸存者则跪在他们被火焰洗净的同伴边,流下泪水。
焚烧过后,帝皇缓缓放下剑。
莫尔斯收起屏障,抹去地上的几个符文,让法阵失效。其余几名基因原体也回到帝皇所在之处,跟在帝皇身后。
火焰熄灭。他们踏上道之路。帝皇大步在前行走,毫不动摇。道之内的时空具有超越人类知识的特殊性质,很快,他们抵达船只的甲板。
福格瑞姆跪在灰烬之中,全身赤裸,紫袍被烧成焦黑的灰烬,银白发尾烧去一半,左脸与左手全部化为飞灰。他闭着眼,右手紧紧握住变形的火焰剑剑柄,长剑穿透他微微起伏的胸膛,仍然散发着低温灼烧的红光。
帝皇抬起手,复又放下。莫尔斯知道他本来将要为福格瑞姆用金光沐浴全身,随后却发现,灰烬中的凤凰并不需要额外的净化。
他的灵魂无垢如新生。
马格努斯赶忙上前,俯身,伸出双手,心地观察着福格瑞姆是否需要帮助。他不安地皱着脸,看向帝皇,不知道要怎么应对福格瑞姆的穿心之剑。
佩图拉博看着福格瑞姆的左手。如果福格瑞姆需要,他倒是可以为他制作义肢。
安格隆是情绪最为平和之人。他听见福格瑞姆心海中的宁静,脸上就浮现笑意。
帝皇走上前去,垂首,单手抚在福格瑞姆的头顶。
你信伱将作为的事吗?他以灵能询问,因凤凰此时无法开口。
父亲,我信。
帝皇的手握住了福格瑞姆手中的剑柄,福格瑞姆紧握至发白的手指终于无力地滑落。
照着你的信,你可给自己成全。
他拔出剑。没有血。没有伤口。只有洁白的皮肤,毫发无损。
灰烬之中,凤凰的心脏在胸腔内恢复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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