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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其言,倪君颜妙这才回过神来,转身拱手回道:“鲁母慧识,颜妙此行前来,是为暨请鲁母为使入齐行言!”
待其音落,鲁母文姜即时起身,回言道:“老身早己不问世事,且年迈体弱,难奈奔波之苦,卿谨另择他人前行罢”言讫,提杯送客。
倪君亦不争辩,即于怀取出一简,奉上敬道:“此乃鲁公亲篆荐文,敢请鲁母一阅读!”
过之少顷,见之鲁母文姜无动于衷,倪君颜妙遂将书简置于案头,随即转身退至庵外等候。
鲁母文姜望之案头书简怔怔出神,过之良久放才取而阅之,但见鲁公文日:“慈母在上,同儿谨拜,经年不见母面,同儿深感愧疚,然父仇未能得报,无颜往祭也!今次至信,乃为倪君故,望母襄助以成诸侯!母后之文才武略,不应紧守苦寒之地,而当出世治国安邦平天下,倪室暨成诸侯,亟乃母后入世之功,万世扬名也!另可削弱齐宋,亦可告慰父君与我也!藉此,同儿叩首!”
书中所记倒不复杂,不过寥寥数语,却使得鲁母文姜心烦意乱愁眉不展,是自顾言道:“同儿这是要置老身于洪流旋涡之中也!”
鲁母文姜于屋思之良久,将近日暮入夜之时,方才起身燃起一盏烛火,谓之屋外言道:“倪君且请入屋相叙!”
倪君颜妙闻言推门而入,毕恭毕敬于鲁母文姜身前再行一揖,随之侍立一侧。
两人相对无言,仅闻得屋内烛火跳动之声,乱世之中难得如此静谧氛围,著人不忍破坏这一份安宁。
终了,鲁母文姜叹打破沉寂,叹言道:“也罢,老身便待倪君使齐一言!余之时日无多,死前还能一见中原波澜壮阔之势,亦不枉人世间走这一遭!”
闻得此言,倪君颜妙转出拜日:“颜妙谢鲁母,谨待佳音!”说罢,礼言告辞,随即如车离去。
桃花羞作无情死,感激东风。吹落娇红,飞入闲窗伴懊侬。谁怜辛苦东阳瘦,也为春慵。不及芙蓉,一片幽情冷处浓。
乱世当道,终是不能置身事外!送走倪君颜妙,鲁母文姜简单收拾些衣物,雇得一驾马,迎得徐徐东风,踏上北上临淄之路,离时数回首,不知何日是归期。
话说这日,正值左相管夷吾所定正月大朝,齐公姜小白及与五属大夫复事公务。
俱皆述职毕,齐公姜小白择其寡功者而谯之曰:“列地分民者若一,何故独寡功?何以不及人?教训不善,政事其不治,一再则宥,三则不赦。”
功寡者受之训诫,自觉羞愧而不敢言。
谓其已然知错,齐公姜小白公亦未深加怪罪,继又问道诸属大夫日:“于子之属里,可有居处为义好学、聪明质仁、慈孝于父母、长弟闻于乡里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谓之蔽贤,罪莫大焉!”
见君有问,五属大夫具各如实上报,唯恐表述不详。
闻罢众言,齐公姜小白又问道:“于子之属里,可有拳勇、股肱之力秀出于众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谓之蔽才,亦为大罪!”
依之前事,五属大夫具又秉正上报,恍顾阐述不尽。
待之诸属述毕,不等其还复心绪,齐公姜小白随之紧言问道:“于子之属里,可有不慈孝于父母,不长弟于乡里,骄躁淫暴不用上令者?有则以告。有而不以告者,谓之下比,罪无可恕!”
例行公事,五属大夫具事己之所知,但求问心无愧。
齐公姜小白点头称赞,复谓五属大夫道:“五属之重即乃国之重,切莫庸政懒政!期望诸众退而修属,属退而修连,连退而修乡,乡退而修卒,卒退而修邑,邑退而修家。是故匹夫有善,可得而举;匹夫不善,可得而诛。政成国安,以守固地,以战则兵。封内治,百姓亲,出征四方,立一霸王,亟仰众卿之功!”
闻罢君上训言,五属大夫受命而退,左相管夷吾随之近前拱手拜日:“适见明君风范也!”
齐公姜小白拂袖免其礼,继而感言道:“得卿一赞不易也!”说罢,君臣二人相视大笑。
恰在此时,突闻宫前甲士前来奏报:“鲁母文姜宫前请见,敢请君命,见之与否?”
君臣二人互望一眼,齐公姜小白当问日:“莫非是先君襄女娣,可有问清此来何由?”
宫前甲士回日:“说是有事相求,细问何事,其日需得见到君上,方才敢言!”
眼下齐鲁不和,鲁母文姜突然造访问,且不知是何居心,见与不见,齐公姜小白一时无决,遂侧首望向左相管夷吾。
左相管夷吾会意回道:“遂终是故亲旧戚,不见有违礼数!”
闻得此言,齐公姜小白还首望向宫门甲士,谓其点头授意。
宫门甲士拱手领命,去不多时,即领得鲁母文姜现身于齐公姜小白君臣二人面前。
望见眼前老妪,齐公姜小白上下打量,惊而言道:“有女同车,颜如舜华。将翱将翔,佩玉琼琚。彼美孟姜,洵美且都。有女同行,颜如舜英。将翱将翔,佩玉将将。彼美孟姜,德音不忘。此乃襄公生前所作,姑母即便年华老去,亦不至如村野老妇模样也!”
观其言行,左相管夷吾随即拦之身前,拱手责道:“长辈当前,不得无礼!”
闻之君臣二人之言,鲁母闻姜轻笑随言道:“这位可是为名满华夏之管夷吾乎?果然是为大家风范!齐君为人处世之修为则还有待提升,与之先君襄公相比,可谓是天差地别!”
闻其讥讽之言,齐公姜小白欲待发作,转眼瞥见左相管夷吾以目相阻,遂侧目望它,漫言问道:“姑母此来所为何事?”
左相管夷吾退之一侧,鲁母文姜谓其肯首见礼,继而敛颜回之上问,应日:“亦非甚要紧之事,于齐君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也!适有倪君颜妙寻到老身,欲求天子任职晋爵,亟说齐公乃为王前贵人,遂请老身入此规言齐君,王前行言一偿倪人之愿!”
闻及此言,齐公姜小白白冷言道:“姑母年事已高,何不安驻禚邑乐享晚年!时过境迁这世道还属于您否?”
鲁母文姜淡笑道:“人活此世,便可论世而为!不知老身这姑母薄面,还有为否?”
齐公姜小白紧随之直言不讳道:“且不说周室自有诸侯册封之礼制,倪人庶出于邾室,今行数典忘祖之举,寡人怎可为天下之大不韪而助其另立宗祠?更有倪邑是为我盟邦宋之属邑,我若成其之念,何以告慰宋公御说?何以告慰天下诸侯?”
鲁母文姜不疾不徐道:“不过是一姓之民欲求开宗立祠而已,不必说得如此冠冕堂皇!齐君以一己之私欲而驳之倪邑百姓之请,又何尝不是厚此薄彼违逆民之心举耶?如此假公济私,齐君之气度,与先君襄公相比,亦可谓是天壤之别也!”
齐公姜小白怒日:“姑母何其无礼也!事事拿之先君与我相比,殊不知暨得天下诸侯之长者,乃寡人也!而先君德才兼备气度不凡,不过落得一个众叛亲离身首异处,此中不乏姑母之功也!”
闻之此言,鲁母文姜忆及伤心往事,亦即拂袖怒日:“如无管鲍辅佐为政,汝当早就尸腐莒地矣!登徒子无君无父,终了亦将不得善终!”
齐公姜小白气得浑身颤抖口齿不清,稍加平复心情,随之冰冷言道:“姑母今日如此辱我,如若换过他人,寡人早已命众推出斩讫!念在你我姑侄血亲份上,吾今不与问罪!然见姑母极力为倪开脱,寡人今日便断了姑母这份念想!”说罢,旋即转首望向近侍开方,扬声吼道:“诏司马王子成父来见!”
见之君上盛怒,近侍开方不敢有违,当即领命快步而去,齐公姜小白随之还首直视力鲁母文姜,恨言道:“寡人要这世上再无姓倪之人,与之姑母亦就不用为此争论不休矣!”说罢,连声大笑不止。
见其如此刚愎自用,鲁母文姜气得血脉偾张,继而伸手抵额,险些晕倒在地。见此,左相管夷吾慌忙行出,急令之甲士拥下休歇,进而拱手上谏道:“倪民请封,乃人之常情,未罪君上,不应即可!倘若为此大动干戈,罹兵中原再兴杀伐,则有违尊王攘夷之道,若天下诸侯籍此轻君,君之霸则难得长久,臣谨代君深感不值也!”
齐公姜小白仍旧愤愤不平,侧首背言道:“此乃家事,管子不必参预也!”
见其如是说,左相管夷吾亦不好多言,只得拱手请退,谨于心祈祷天佑齐室也。
而见朝中大臣竟替外人言说,齐公姜小白心中怒火更盛,遂一纵身将之案头茶盏器皿扫落地下,即在此时,近侍开方领得司马王子城父奉诏来至。
入而见礼,不等司马王子城父开口,齐公姜小白当即开口言道:“著汝伐倪,需得多少兵马?”
司马王城父回道:“倪邑百里之地,万余精兵即可攻下!”
齐公姜小白接言道:“好!便许汝两万精兵,并附宋邾两邦联军檄文,三军统归将军调遣,限汝三日之内烬灭倪室!”
身为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虽不何由起兵伐倪,但上有君命,服从便是,至于缘由君上不言,
司马王子城父不知何由伐倪,但君上不说,便也不必细问,既然上有君命,服从便是,是以当即应言道:“属下定当,不负君望!”说罢,按剑而退。
观其离去背影,齐公姜小白愤愤自语道:“胆敢妄言寡人不如先君,寡人倒要看看,这天下谁人说了算!”说罢,一抹邪笑显漏面上。
司马王子城父出得宫来,即见左相管夷吾等候于宫前大道上,遂赶忙上前见礼,问日:“不知左相在此等候,不知有何见教也?”
左相管夷吾回礼反问道:“君上可是授命司马帅军伐倪耶?”
司马王子城父回日:“相邦何以知之?君上著我三日之内烬灭倪室!”<a href="ps:hngyue" tart="_bnk">ps:hngyue</a>捌/
左相管夷吾近前一步,紧言道:“勿管夷吾何从知晓也!司马记我一言,此战关乎社稷运途,司马切不可从君所言,灭倪宗庙!”
司马王子城父惊而回日:“君上著我三日之期如何处置!”
左相管夷吾:“勿管三日之期矣!司马去而复还即可,余之由我运作,夷吾担保将军无事也!”
君上严命,不敢不从,左相忠言,不敢不听,司马王子城父只得顺言道:“战场形势,瞬息万变,末将不敢担保相邦所托之事,相邦之言,末将谨记,其时自当三思而行!”
左相管夷吾躬身言道:“夷吾拜谢!”
司马王子城父拱手回礼,不复回言,径直离去。
左相管夷吾望其背影,叹日:“但愿此行莫要挑起中原混战,否则制世之途前功尽弃矣!”说罢,亦自转身行去。
话说道,司马王子城父已备好粮草点起兵马,亟待行军赴倪,而左相管夷吾为齐室霸业计,坚持不愿挑起这场无谓争端,是以次日早朝,复又上谏道:“齐今苍禀存余粮草,除却调供司马伐倪行军之用,其盈余已不足以行事春耕播种,全境良田三分之一或将无种下地,今秋收成恐不足以接济军民一冬之用,将生大乱矣!臣意,春耕之际不宜轻生战事!仓促起兵有损齐室基业,还请君上先行春耕大计,暂缓伐倪!”
齐公姜小白不懂农事,是以无从辩驳,虽是心有不甘,但也不敢拿齐室基业玩笑,只得诏命众卿从言行事,并着司马王子城父好生练兵,亟待秋后无事再行出兵伐倪,更着大行隰朋出使宋邾,言说宋邾与齐联军伐倪。
见齐公姜小白执意伐倪,左相管夷吾亦无更好办法加以劝阻,眼目下也亦得走一步看一步,谨待日后寻机再谏。
齐公姜小白亦打定决心伐倪,是以未给左相管夷吾任何可趁之机,及后每议伐倪之事,齐公姜小白总是避而不谈,转而言他。
再说大行隰朋出使宋邾,更是顺畅无比,闻言倪欲开宗立祠,谓其悖逆之举,宋邾二话不说,即应齐使联军伐倪之请。
至此,联络伐倪,万事具备,期时而出。
春夏无话,转眼及至霜秋九月,齐宋邾三邦联军约期而起,齐司马王子城父领兵两万,出石门经大野泽自北进逼倪境,宋左师子蹇领兵一万,出商丘借道于曹自南迫近倪邑,邾子曹克领军一万,出虚丘过泗水自东进犯倪室,但观中原乱战再起风。
战报传来,倪室小邑,总兵马不过万余,半数以上老弱病残,何堪抵挡联军四万大军,一时间倪室军民人心惶惶,谓见倪君颜妙泰然自若,谓众言道:“齐兴不义之兵欺弱,必为天下诸侯所不齿,待我去信诸侯请援,期日必见万军来援,倪无虞也!”
众皆半信半疑,倪君颜妙自顾篆文,随即遣使致书四方诸侯。
果不其然,文书所至之处引起轩然大波,虽因惧齐之强,多数诸侯未能出兵应援,但却不乏口诛笔伐者,其中乃以鲁室为首,引领诸侯声讨齐室恃强凌弱之举。也有不满齐室蛮横行径,觊觎对抗强齐而名扬诸侯者,其中乃以郑室为首,当即复信出兵援倪。
观之天下诸侯尔虞我诈竞相奔走,只为一己之私欲名利,倪君颜妙独驻城头,抬首望之庞然数万齐军迫向己处,自顾轻言道:“小邑如倪者,亦可令中原天崩地坼,青史留名,亦不虚此生也!”说罢,即着三军撤下城防,暨会齐军取城之时,不得做无谓牺牲,留以繁衍生息,存续倪室之名。
还观司马王子城父领军行临倪城城下,却并未着急挥师取城,念及城中百姓无辜,寄意倪城小邑一战可下,君许三日之期,若得三日之内倪君献降,兵不血刃而下倪邑,可谓是功德圆满矣!
然三日之期未至,南线宋军传来战报,郑室趁虚而入侵袭宋后长葛要地,宋军暨已还师援救长葛,而东线邾军见之宋军退兵,加之鲁室在后蠢蠢欲动,亦随之退兵,还师护境安民去矣!
事已至此,司马王子城父亦有退兵之意,还忆及左相管夷吾宫前谏言:“恃强凌弱者有违天道,恐为害社稷运途!”是以更坚定其退兵之念。
日暮时分,齐军徐徐而退,倪邑城中百姓欢呼雀跃。倪君颜妙望之退走之齐军,想到入世之意气风发,更坚定其邦交诸侯之想,以期受胙封侯,万世传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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